■袁忠民

一个冬日的上午，我走进古城零陵的城东之门，重拾记忆里的瓮城印象。虽然，瓮城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它留给我的思念依然。

瓮城是古代城池中依附于城门、与城墙连为一体的附属建筑，为古代城市的主要防御设施。当敌人攻入瓮城时，如将主城门和瓮城门关闭，守军即可对敌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听老人们讲，零陵有七个城门，只在东门建有瓮城。它有内外门两处，相隔十几米。其中内门建于宋代，墙基、地面为青石所砌，顶部为小青砖砌就；外门全为青石所砌，为明代遗存。两处瓮城顶部均为半圆拱形，下部为方形，就像明洞隧道，均保留一段夯土墙体。据考古专家研究，一座城门共处两朝瓮城，至今在全国尚属孤例，故具有极高的历史科学价值和文物保护价值。

因时间久远，被岁月踩踏，东门瓮城地面的青石很是光洁，泛着青绿的颜色，光泽可鉴，透着浓浓的历史沧桑感，更显古朴厚重。

东门是永州府（零陵郡、县）通往宁远、蓝山、新田等永州南部地区乃至广东的古驿道的起点。穿过瓮城，即为古道。它也是一条官道、商道、盐道，很繁忙。永州南部各县官员赴任离任、湘粤两省商贾生意往来、民间挑脚抬轿，等等，都通过这条古道完成。广东产盐，永州缺盐。永州人就沿着这条古道上去广东连阳挑盐，历尽艰辛，故有“斤盐担米钱”之说。这条古道的重要、食盐的珍贵可见一斑。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交通的改善，这条古道失去作用。

我的老家就在离零陵东门二十五里的一个小镇上。

古道与瓮城，留下我多少往事与乡愁。

在我小的时候，家乡虽修了通往城区的公路，但先是没通班车，后来通了班车，也是很“稀缺”，一天就一两趟，很不方便。所以，人们也就多选择走路，从东门进城，瓮城是必经之地。

那时，我们走在古道进城，不但可以节省四毛钱车费，还可领略沿途的山山水水、散落的大小村庄和久远的历史古迹。

金牛岭下，潇水河畔，是一幅流动的风景。九堂灌小溪清澈，塘角头、搞茶背等小村小街悠然，继善亭（107厂旁，已毁）、仙神亭、福寿亭古亭沉静，仙人桥、茆江桥古桥雅致，长古岭深翠，春牛坪苍茫，瓮城古雅……

一路的风光，心里的风情，把我们带向很远的地方。

东门瓮城与当时的零陵四中（现永州五中）仅一墙之隔。过了瓮城，就是城区。走过东门巷，就是中山路，往北三四百米，便是零陵电影院。那时候，零陵地区、零陵县的党政机关即直属单位大多集中在这一带。

我们进城，多为看一场电影。因要走三个来钟头，一般就比较早，到了城里天才大亮，这样可以多看一下街景和街上的行人。看到那些趾高气扬走路的街上人，就觉得他们很高贵，望尘莫及。我就羡慕，心想什么时候我也成为街上人好了。长大后参加工作，我真的成了街上人，很是惬意了一番。

有一个夏日，我们得知城里放映新拍的战斗故事片《侦察兵》，六七个小家伙头天商议要进城看电影，都没有闹钟等作时间参照物，就约定鸡叫三遍出发。也不知道被哪位大人晓得了，就在晚上十一点刚过学起鸡叫，我们被唤醒，扒口冷饭，“开路”。走在茆江桥小街上，还学着军队操练的样子，将脚重重踩在地上，发出“啪啪啪”有节奏地响，还在口里喊着“一、二、三——”的口令，吵醒了小街上梦中人，有的就骂“哪些短命鬼崽崽半夜里捣乱。”到得瓮城，天还没开亮，就躺在瓮城两旁摆放的长条青石上，睡了一觉。

星移斗转，岁月悠悠。

今天，我走进瓮城，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它已失去了光彩与生动。因东门岭道路改道，瓮城通道成了盲道。没了人的光顾，就没了人气的滋润，便被堵塞被毁弃，就衰败荒芜了。如同一位被遗忘的残疾老者，孤独而无助地立在那里，望着天望着地，望着人间兴衰与岁月更替，却是望不见人。也像一栋久无人居的房子，散发出晦暗的气息，随时会坍塌下来。为了拯救它，尽量让它多存留些时日，文物部门也想了办法，分别在两处瓮城内建起钢管架，支撑其顶部，防止砖石脱落，防止瓮城倾倒。

瓮城的外墙上，藤萝缠绕，风一吹，藤叶发出唦唦的细响，像在弹奏一曲绝望的哀歌，我听到，心透凉。地面的青石缝隙，青草疯狂的钻出头来，似乎要代替瓮城呼吸一下空气，观察一下大千世界。

东门瓮城是一部固态的风景与历史。

站在瓮城前，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儿时看到的那生龙活虎般的影子。现今遗址虽存，但被湮没在历史的烟尘里，在实际意义上已经消失。看到它那衰败的样子，我的心亦如它目前的处境，感到惋惜，也想了很多：抓紧修缮、加强保护已属首要，确保整体稳妥安全；强化宣传和推介；挖掘其历史、研究、文化价值，让瓮城“开口”说话。

东山是一座灵秀之山、历史之山、文化之山。

是东山的雄伟成就了令人神往的东门瓮城。好在，如今瓮城已融入东山景区。而东山景区已经成为游客观光的重要打卡之地和市民青睐的休闲之地。

相信不久的将来，东门瓮城会重放光芒。

一审：吴方明

二审：黄柳英

三审：唐善理